出口

百无聊赖的时候

(资料图片仅供参考)

我喜欢从低处往高处看

像一颗百无一用的尘埃那样，扬头看天

像一枚刚发芽的小叶子，迫切地

想要知道什么是阳光。从低处

往高处看

看看树木、悬崖

悬崖上坠落的瀑布，瀑布上

只往一个方向的候鸟

看看与云朵一起游戏的

氢气球。风筝。新鲜的太阳

它们似乎都长者上帝的样子

像我随身携带的信仰，像

一些永不背弃的诺言

像高处总有一道梯子

那儿会有一条出路

没有姓名的事物

是粮食

每天摄入，但不自知

那些习惯来访的情绪、反应

隐匿的翅膀，覆盖向风中摇动的城市

当睡眠铺盖上白布

冰山浮现，倒映

在古老的海面，结出宿命的雪

其中的奥秘，有谁洞悉？

在如窗户一般，重叠的面孔背后

在人群，恍惚驶过的背影之后

什么控制着我与时代，指向那些

没有姓名的事物

成了我的山，我的水

是身体中，虫鸣星耀

帘

有些事物，想要由内向外

有些，则由外到内

一层间隔

阻隔了某种能量间的流动

比如目光，打在帘上原路折返

比如气味，被帘分成

里面和外面。声音

在帘的这一边，那一边

互不通融的两种物质

即使揭开帘，世界也并非

流动互通

总有些事物，只想由内向外

拒绝外界的侵入

比如，帘后，一颗沉默的心

与女友深夜聊天

掉落情感海里的，是一根针

她不想捞出。烟与药

能否停止

海的喋喋不休

潮水是巨大的

溢出她身体的床铺

将丰盈，展成岔路

我熟悉每一道斑马线

以及它们的间距

那里，有危险的海沟

那里有，每一个女人

树状的光阴

你仿佛消失在我的世界

暗下的天，发出旧雨衣的气味

路灯，和水母一起亮了

涨潮的汽车瘫痪道路

人围堵车内。斑马线上

新年穿旧衣的人，横穿道路

把手包扔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不愿再记起：永恒

你不会记起我，也不会失踪

只是仿佛消失在我的世界

一到傍晚，光线渐褪的暮色

就令我忆起空的味道

每当这个时候，我要和深邃的遗弃感

做斗争。每当这个时候，我发现

南方的冬日，像极了人心：

藏匿着巨大的空洞

装满，让人战栗的恍惚

等

很长时间，她仍在等

等阴天里的雨水，白雾渐浓

缠绕在空房间的小兽

胸膛刮起回旋的风

很长时间

欲望的山茶花开满枝头

谎言被谎言欺骗

秘密惊恐着复活

等远山的树木绿透

等等等。朱砂在手心勾画

一朵永不凋零的花

她静默地等

一天天变得脆弱、低矮的等

等在时空之外

等是她的等待之中的等

终有一天，她在等

等轻快地跨出一扇门

花器扔弃所有的鲜花

散场离开的人，都回归原点

等荣誉，像被虫蛀的叶片

在日光下闪闪发光

终有一天，她重新拾起

过滤干净的语言

等身体，纹上岁月侵蚀的斑痕

并再次愈合

等待完整的骨头

终于，拥有枯萎的柔情

陈雨潇，广东省作家协会会员。有诗歌、评论作品发表在《星星》《诗选刊》《诗潮》《诗歌月刊》《诗探索》等国内诗歌刊物。曾获首届海岸线诗歌奖一等奖、第三届中国诗歌奖金奖。出版诗集《微醺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