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回 滴翠亭杨妃戏彩蝶 埋香冢飞燕泣残红①

话说林黛玉正自悲泣，忽听院门响处，只见宝钗出来了，宝玉袭人一群人送了出来。待要上去问着宝玉，又恐当着众人问羞了宝玉不便，因而闪过一旁，让宝钗去了，宝玉等进去关了门，方转过来，犹望着门洒了几点泪。自觉无味，方转身回来，无精打彩的卸了残妆。

紫鹃雪雁素日知道林黛玉的情性：无事闷坐，不是愁眉，便是长叹，且好端端的不知为了什么，常常的便自泪道不干的。先时还有人解劝，怕他思父母，想家乡，受了委曲，只得用话宽慰解劝。谁知后来一年一月的竟常常的如此，把这个样儿看惯，也都不理论了。所以也没人理，由他去闷坐，只管睡觉去了。那林黛玉倚着床栏杆，两手抱着膝，眼睛含着泪，好似木雕泥塑的一般，直坐到二更多天方才睡了。一宿无话。

【资料图】

①  庚辰：《葬花吟》是大观园诸艳之归源小引，故用在践花日诸艳毕集之期。践花日不论其典与不典，只取其韵耳。

“诸艳之归源”可理解为诸艳或订婚、或嫁人、或死亡开始找到归宿。

行文至此我们对黛玉、宝玉、宝钗做阶段性总结：

一，订婚约阶段。

林家：林如海高中探花，钦点巡盐御史，有嫡生女儿林黛玉和一幼子。

贾家：荣国府爵位由贾赦一支继承。贾政五品工部员外郎，长子贾珠，长孙贾兰，长女贾元春进宫做女史。贾宝玉是次子。

薛家未参与婚姻竞争。

此时，林黛玉与贾宝玉基本上门当户对，林家大有潜力。两家定下“木石姻缘”。

二，第一次变化

林家：林如海幼子夭折，林如海不再生育。林黛玉成独女，地位大幅提升。

贾家：贾珠夭折，有遗孤贾兰。贾宝玉地位略有小幅提升。

薛家进京，薛家无爵位、无官位，薛蟠为主要继承人，薛宝钗仅有嫁妆。

此时，林黛玉门第高于贾宝玉，林家可以要求贾家妥协，生男丁姓林帮林家延续香火。贾家愿意促成木石姻缘，得知薛宝钗进京贾母即召林黛玉进贾府相亲。薛家欲通过嫁女攀附贾家，但竞争力弱。薛家采取守势伺机而动。

三，第二次变化

林家：林如海死，林家绝户，林家财产被贾家代管，林黛玉地位大幅下降。

贾家：元春封妃，元春爱弟贾宝玉成“国舅”，地位大幅上升。

薛家：寄居贾家，薛蟠设法攀附京城权贵。薛宝钗积极结交贾家、王家上下。

此时，林黛玉地位低于贾宝玉，与薛宝钗相当，但没有近亲家眷可以做主，这导致黛玉脆弱敏感。此时，精心策划的“金玉良缘”出笼，“木石姻缘”受到严峻挑战。

四，第三次变化

林家：贾府代管的林家财产被挪用修建大观园，林黛玉再无可以倚仗的资本，地位再次下降，还不如薛宝钗，成了寄居在外姓亲戚家的养女。

贾家：省亲后盛极一时，如日中天，元妃和贾宝玉的亲密关系众人有目共睹。众人巴结贾家，巴结贾宝玉。

薛家：主动攀附贾家，见黛玉地位下降，顺势促成“金玉良缘”。薛蟠、薛宝钗积极结交贾宝玉。

此时，贾家既看不上林黛玉也看不上薛宝钗，想着让贾宝玉去攀高枝联姻权贵。贾母则想着自己娘家，把史湘云招来意图促成贾宝玉与史湘云联姻。

收养林黛玉后，林黛玉是贾家用来联姻王公贵族的资源，不可能嫁给自家的贾宝玉，把两个资源对冲废掉。

总结到这里我们就知道黛玉为什么愁了：

首先是幼弟，母亲，父亲相继去世，林家一门就剩自己，丧亲之痛刻骨。其次，身为女孩，外务不能出面，家事不能做主，全凭贾琏代表贾家处理，自己家的财富及其他资源全被贾家控制。元妃省亲，皇命难违，贾家修建省亲别墅不得不挪用林家的钱。此时林家人没了，钱也没了。

关于终身大事，本来林家和贾宝玉有约再先。贾宝玉这个人本性不坏，但四处滥情，沾花惹草，厌恶读书交际，并不成器。只是林黛玉和贾宝玉一见钟情，两情相悦，本以为终身可以依靠，不想先来了薛宝钗，又来了史湘云，贾宝玉偏偏心性幼稚且四处滥情用心不专，谁知道日后结果如何？

承接前文，贾宝玉来访不说给林黛玉一个终身承诺，反倒耍流氓说什么“同鸳帐”。林黛玉甚至不敢真的发怒，只是说了几句气话。后来还主动去找贾宝玉，结果人家不给开门，过了一会儿倒笑着送薛宝钗出来了。

黛玉如何不伤心？“那林黛玉…眼睛含着泪，…直坐到二更多天方才睡了。”自己独自默默伤心已经是很坚强了。黛玉爱哭不等于脆弱。

至次日乃是四月二十六日①，原来这日未时交芒种节。尚古风俗：凡交芒种节的这日，都要设摆各色礼物，祭饯花神，言芒种一过，便是夏日了，众花皆卸，花神退位，须要饯行。然闺中更兴这件风俗，所以大观园中之人都早起来了。②那些女孩子们，或用花瓣柳枝编成轿马的，或用绫锦纱罗叠成干旄旌幢的，都用彩线系了。每一颗树上，每一枝花上，都系了这些物事。满园里绣带飘颻，花枝招展，更兼这些人打扮得桃羞杏让，燕妒莺惭，一时也道不尽。

且说宝钗、迎春、探春、惜春、李纨、凤姐等并巧姐、大姐、③香菱与众丫鬟们在园内玩耍，独不见林黛玉。迎春因说道：“林妹妹怎么不见？好个懒丫头！这会子还睡觉不成？”宝钗道：“你们等着，我去闹了他来。”说着便丢下了众人，一直往潇湘馆来。正走着，只见文官等十二个女孩子也来了，上来问了好，说了一回闲话。宝钗回身指道：“他们都在那里呢，你们找他们去罢。我叫林姑娘去就来。④”说着便逶迤往潇湘馆来。忽然抬头见宝玉进去了，宝钗便站住低头想了想：宝玉和林黛玉是从小儿一处长大，他兄妹间多有不避嫌疑之处，嘲笑喜怒无常；况且林黛玉素习猜忌，好弄小性儿的。此刻自己也跟了进去，一则宝玉不便，二则黛玉嫌疑。罢了，倒是回来的妙。⑤想毕抽身回来。

刚要寻别的姊妹去，忽见前面一双玉色蝴蝶，大如团扇，一上一下迎风翩跹，十分有趣。宝钗意欲扑了来玩耍，遂向袖中取出扇子来，向草地下来扑。只见那一双蝴蝶忽起忽落，来来往往，穿花度柳，将欲过河去了。倒引的宝钗蹑手蹑脚的，一直跟到池中滴翠亭上，香汗淋漓，娇喘细细。宝钗也无心扑了，刚欲回来，只听滴翠亭里边嘁嘁喳喳有人说话。原来这亭子四面俱是游廊曲桥，盖造在池中水上，四面雕镂槅子糊着纸。

宝钗在亭外听见说话，便煞住脚往里细听，只听说道：“你瞧瞧这手帕子，果然是你丢的那块，你就拿着；要不是，就还芸二爷去。”又有一人说话：“可不是我那块！拿来给我罢。”又听道：“你拿什么谢我呢？难道白寻了来不成。”又答道：“我既许了谢你，自然不哄你。”又听说道：“我寻了来给你，自然谢我；但只是拣的人，你就不拿什么谢他？”又回道：“你别胡说。他是个爷们家，拣了我的东西，自然该还的。我拿什么谢他呢？”又听说道：“你不谢他，我怎么回他呢？况且他再三再四的和我说了，若没谢的，不许我给你呢。”半晌，又听答道：“也罢，拿我这个⑥给他，算谢他的罢。──你要告诉别人呢？须说个誓来。”又听说道：“我要告诉一个人，就长一个疔，日后不得好死！”又听说道：“嗳呀！咱们只顾说话，看有人来悄悄在外头听见。不如把这槅子都推开了，便是有人见咱们在这里，他们只当我们说顽话呢。若走到跟前，咱们也看的见，就别说了。”

①  这里时间线有问题。上回薛蟠说“只因明儿五月初三日是我的生日”，本回又倒退到“次日乃是四月二十六日”。

一种可能是作为未定稿，作者对时间尚未校对修正，是笔误。最简单的做法就是修改薛蟠的生日。改成“只因明儿四月二十六日是我的生日”。这样一来“薛大傻子”的生日就是芒种祭饯花神的日子，似乎有些煞风景。

一种可能是康熙朝的废太子胤礽的生日就是五月初三日，此处作者故意写这个日期借薛蟠影射胤礽。前文已详述。

还有一种就是作者在最后一次修改时对情节顺序进行了调整，尚未完全定稿：

最初情节的顺序是先有祭饯花神（四月二十六日），宝钗扑蝶，然后是薛蟠生日宴（五月初二日），宝钗探访宝玉，然后才是上回末黛玉访怡红院吃了闭门羹。后来紧接着是黛玉葬花（五月初三日）。但这样写不好处理“祭饯花神”时黛玉的表现。上文“（宝钗）说着便逶迤往潇湘馆来。忽然抬头见宝玉进去了”。显然按照初稿宝玉会去找黛玉邀她参加“祭饯花神”的活动，黛玉喜静不喜动可能会和宝玉有一些其他形式的互动。但这种互动难以与“宝钗扑蝶”形成对比。黛玉作为芙蓉花神在“祭饯花神”时的表现必须有足够的分量才行。

作者经过再三斟酌，去掉了黛玉“祭饯花神”的片段，改为“黛玉葬花”。使得“黛玉葬花”这一著名场景在大观园众女儿“祭饯花神”和“宝钗扑蝶”的映衬下成为经典。这就需要“葬花”的诱因——黛玉访怡红院被拒之门外的事件提前，那么宝钗访怡红院替哥哥卖好也一并提前，之前薛蟠的生日宴就也要提前了。因黛玉访怡红院被拒，所以宝玉邀她“祭饯花神”时，黛玉便一走了之。之后作者安排探春与宝玉对话做情节上的缓冲，之后紧接着就是“黛玉葬花”了。黛玉是以“葬花”的形式“祭饯花神”，并吟诵《葬花吟》成为书中的著名段落。这种写法显然比按之前的顺序的艺术水平更高。

如果要重点突出“黛玉葬花”这一经典场景，以上情节顺序的调整是十分必要的。首先，需要“吃闭门羹”这个直接诱因紧接着引出“黛玉葬花”方显得自然连贯，顺理成章，一气呵成。否则黛玉吃了闭门羹过了好几天，生了好久的闷气，在大家“祭饯花神”的时候自己偏去葬花就显得矫情，各色，煞风景。其次，如果是在大家四月二十六日“祭饯花神”之后几天的五月初二日黛玉吃了闭门羹，黛玉再独自去葬花，没有“祭饯花神”，“宝钗扑蝶”作为衬托，则“黛玉葬花”的艺术效果和意义大大削弱，情节也显得拖沓。

此次黛玉葬花于四月二十六日，似隐喻祭奠满清扬州大屠杀，又称“扬州十日”。

扬州十日是指顺治二年（1645年）5月史可法率领扬州军民阻挡清军失败之后，清军对扬州城内人民展开屠杀的历史事件。清军占领扬州以后，多铎以不听招降为由，下令屠城。《扬州十日记》对清军自四月二十五日至五月初一日在扬州的暴行作了记载。二十五日城破，二十六日开始大屠杀，直到五月初二日才安官置吏，“查焚尸簿载其数，前后约计八十万余”。有人对《扬州十日记》真伪的质疑，特别是八十万余死亡人数，这个八十万未必是十日内扬州的死亡人数，可能涉及其他时间和地点。主流观点认为满清确曾于扬州屠城且屠戮汉人众多。

结合黛玉第一次葬花似祭奠崇祯帝自缢来看。黛玉葬花（华）隐喻安葬祭奠明末皇帝和百姓的隐喻是可信的。

②  这个风俗是作者杜撰的。实际是通过移花接木和拼凑整合了其他节日。江南有花朝节、迎接花神的风俗，宋代杨万里《诚斋诗话》有：“东京二月十二日，曰花朝，为扑蝶会。”

作者之所以这样安排，如回前批语所示：《葬花吟》是大观园诸艳之归源小引，故用在践花日诸艳毕集之期。践花日不论其典与不典，只取其韵耳。

③  巧姐、大姐同时出现，此后还有，可见巧姐、大姐是两个人。后文详述。

④  宝钗见过诸姐妹和十二官，且一直往潇湘馆来，伏后文假托找黛玉。

⑤  此处显示了宝钗的善良，经过前面凤姐玩笑试探，宝钗意识到宝玉黛玉之间关系不一般就有意避嫌了。所谓光明正大，公平竞争。在宝钗不知道宝玉黛玉之间的情侣关系之前，宝钗有意靠近宝玉是没有问题的。

⑥  未写是何物，林红玉让坠儿起誓又怕别人偷听应是可被认作定情之物的较贵重的私人物品。

从后文坠儿偷虾须镯（第五十二回）来看，可能是个虾须镯。

这种平儿戴的虾须镯，林红玉也可以有一样的，毕竟都是丫鬟身份，且林红玉的父母林之孝在贾家有一定权力财力，给女儿戴这样的镯子很正常。虾须镯虽然比较贵重但也不是什么奇珍异宝，有同款式的很正常，很可能平儿的也是林之孝通过凤姐给的。

坠儿得了林红玉的虾须镯一直没有机会送给贾芸，不料被宋妈看到了误以为是偷平儿的，而坠儿发过毒誓再加上和红玉的交情，宁可自己受冤屈也不说出林红玉和贾芸的私情，故坠儿蒙冤被撵出。而平儿的镯子实际上就是被邢姑娘的丫头篆儿（赚儿，白赚了个镯子）拿走的：“我们只疑惑邢姑娘的丫头，本来又穷，只怕小孩子家没见过，拿了起来也是有的。（第五十二回）”王熙凤、平儿何等聪明，又会察言观色，不会凭空猜测。她们的分析猜测多半是对的，只是没有证据，后来查出坠儿也就不深究篆儿了。

当然，也有可能坠儿因被人撞见，心慌不小心丢了镯子，便偷了平儿的来充抵。或者坠儿见林红玉有这样的镯子十分羡慕，便一时冲动偷了平儿的。

宝钗在外面听见这话，心中吃惊，想道：“怪道从古至今那些奸淫狗盗的人，心机都不错。这一开了，见我在这里，他们岂不臊了。况才说话的语音，大似宝玉房里的红儿的言语。他素昔眼空心大，是个头等刁钻古怪东西。①今儿我听了他的短儿，一时人急造反，狗急跳墙，不但生事，而且我还没趣。②如今便赶着躲了，料也躲不及，少不得要使个‘金蝉脱壳’的法子。”犹未想完，只听“咯吱”一声，宝钗便故意放重了脚步，笑着叫道：“颦儿，我看你往那里藏！”一面说，一面故意往前赶。那亭内的红玉坠儿刚一推窗，只听宝钗如此说着往前赶，两个人都唬怔了。宝钗反向他二人笑道：“你们把林姑娘藏在那里了？”坠儿道：“何曾见林姑娘了。”宝钗道：“我才在河那边看着林姑娘在这里蹲着弄水儿的。我要悄悄的唬他一跳，还没有走到跟前，他倒看见我了，朝东一绕就不见了。别是藏在这里头了。”一面说，一面故意进去寻了一寻，抽身就走，口内说道：“一定是又钻在山子洞里去了。遇见蛇，咬一口也罢了。③”一面说一面走，心中又好笑：这件事算遮过去了，不知他二人是怎样。

谁知红玉听了宝钗的话，便信以为真，让宝钗去远，便拉坠儿道：“了不得了！林姑娘蹲在这里，一定听了话去了！”坠儿听说，也半日不言语。红玉又道：“这可怎么样呢？”坠儿道：“便是听了，管谁筋疼，各人干各人的就完了。”红玉道：“若是宝姑娘听见，还倒罢了。林姑娘嘴里又爱刻薄人，心里又细，他一听见了，倘或走露了风声，怎么样呢？④”二人正说着，只见文官、香菱、司棋、侍书等上亭子来了。二人只得掩住这话，且和他们顽笑。

①  此时宝钗已经摸透宝玉房内各个丫鬟的脾性。

②  “眼空心大，是个头等刁钻古怪东西”，“狗急跳墙”伏林红玉性格，八十回后有大胆之事（狱神庙探监）。

③  隐喻林黛玉被薛宝钗诬陷“咬一口”。

④  侧写众丫鬟对林黛玉的错误印象。林黛玉只刻薄自己的情敌，却被认为是“又爱刻薄人，心里又细”。

薛宝钗只是借住的亲戚，不会管贾家丫鬟的私事；林黛玉已被贾家收养算自己人，也是主子，论理是管得着的。

这段情节被认为是薛宝钗的污点。反映了宝钗的自私，不惜陷害黛玉，借别人“金蝉脱壳”。她就是实话实说自己扑蝴蝶才刚跑过来，不够斯文而已，也没什么。

然而薛宝钗是否是有针对性地刻意栽赃黛玉哪？从前文看，薛宝钗已经见过众姐妹主要的丫鬟和十二官，她明确说是去找黛玉，且是往潇湘馆而来，因此从撒个高明的谎不被识破的角度来看，说找“黛玉”是最合理的。宝钗在极短的时间内脱口而出找黛玉很正常。

所以这段反映了宝钗的自私和机智，并不能说明她针对黛玉怀有很大的恶意而处心积虑的故意陷害。这是作者的狡猾之笔，故意挑起宝钗、黛玉两个好人的矛盾。要知道一正一邪，或两个坏人之间容易出现矛盾冲突，两个好人合理、自然的出现矛盾就很难了。

从后文看，薛宝钗的这个谎言是很有可能被识破的，林黛玉一直在潇湘馆，后来贾宝玉找她，两人怄气一起出来时“只见宝钗探春正在那边看仙鹤”已经是一段时间之后了，只要坠儿、红玉侧面稍作打听就会发现黛玉的时间对不上，会发现其实就是宝钗听了去。然而据红玉自己的分析“若是宝姑娘听见，还倒罢了。”所以这件事反而放过去了。